“你真的不用跟去吗？”莉莲问道，“他死了你的计划也会失败的吧？”
“他不会死的。”妮柯丝捏了捏莉莲的后颈肉，“他可是巴特莱啊……”
“说的也是。”莉莲捋了捋自己自己头顶的猫毛说道，“不过他也真自信，以那样的身体独自面对敌人。”
“因为在成为魔王之前，他还是想以巴特莱的身份战斗最后一次。”妮柯丝笑着说道，“况且，他也不想逼迫自己的伙伴去与同族自相残杀，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默默地承担一切的人不是吗。”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但我们都无权干涉。”妮柯丝望着巴特莱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他懂事了这么多次，也该让他好好任性一次了。”
“哼，毕竟看到那张脸之后，谁还能狠下心去阻止他呢？”莉莲不禁无奈地苦笑道。
在巴特莱手握断剑，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带着的是温和而腼腆，但又不乏几分孩子气的天真笑容。
那笑容并非阳光般灿烂，而是如一道透过乌云的明净月光，它并不耀眼，但却直达人心。
黑发紫眸，头生双角，口长利齿，身形魁梧，四肢壮硕，这就是雄性魔族体貌特征，而弗纳利作为魔王之下最强的魔族，其身高已是高达两米五，比一般的魔族还要高出不少，四肢的肌肉更是如圆木一般粗壮，他在战场上从没用过武器，只凭肉身便可匹敌万军。
“真是一群废物，居然被一个人类给吓走了……”
魔族本性好战，这一点在弗纳利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战争结束之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回味着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时，那股自心底而出的美妙感觉。
品尝过鲜血的猛兽是无法被囚禁的，在沉寂了半年后，弗纳利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饥渴，独自离开了魔域，来到了这片埋葬了无数尸首的战场之中。
快了……就快到了！
弗纳利甚至能闻到远处那甘甜的鲜血气息，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双眼闪过嗜血的红芒，脚下的速度不由得再度加快，宛如一只离弦的迅箭。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你小子是谁？”
在弗纳利身前，一道人影阻挡了他的去路。
“巴特莱·里德。”巴特莱举起了断剑，“是一个勇者。”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巴特莱这样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勇者？”弗纳利狞笑着说道，“那正好，在开始大餐之前，就拿你当开胃小菜好了！”
巴特莱没有再开口说话，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全神贯注的战斗状态。
机会只有一次……巴特莱想到，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长时间战斗，在体力有限的情况下，只能挥出唯一一次可以致命的攻击。
屏息凝神，巴特莱站在原地，静待对方的攻击，比起进攻，他更喜欢在防御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再说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鲁莽地冲上去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刹那间，弗纳利的身形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巴特莱转过身，高举着断剑，挡住了对方的锤击。
“砰！”
巴特莱悍然不动，但他脚下的地面却如蛛网般碎裂开来，飘起一大片尘土。
“说什么开胃小菜……这不是都把主菜给端上来了吗？
弗纳利笑容逐渐冷却，语气森然地说道：“但可惜的是，似乎好像被别人先享用过了啊……”
巴特莱没有回答，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抓住时机挥剑便斩。
但他的伤势，还是影响到了挥剑速度，弗纳利仅仅是后撤了一步，就闪过巴特莱的斩击。
“身负重伤还敢前来与我战斗，想必是做好死的准备了吧？”
巴特莱再度挥剑斩去。
下一瞬，剑刃与利爪相撞在一起。
双方皆是怒目圆睁，拼上了自己的全力，剑刃利爪僵持不下。
几息之后，弗纳利突然用左手握住了巴特莱的剑刃，右手紧握成拳直奔巴特莱面门而去。
巴特莱当机立断，想要收剑回身，但弗纳利却依然死不放手地握住剑刃，只能无奈放手，才堪堪躲过弗纳利的拳头。
弗纳利见状并没有选择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一脸戏谑地看着巴特莱。
他手握着巴特莱的断剑，伸出猩红地舌头舔舐着剑刃上那自己的血液，露出了病态般地笑容。
“伤者和断剑，可真是绝配啊……”弗纳利把剑丢回了巴特莱的面前，“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回去把伤养好，换一把好剑，到那时再与我一战。”
说完，他向一旁迈了几步，准备绕过巴特莱。
巴特莱捡起断剑，沉默着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这就是他的回答。
“蠢货。”弗纳利嗤笑道。
巴特莱没有反驳，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不管如何，就是现在了，他要把一切都赌在下一剑上。
瞬息之间，人影交错。
微风吹过，一道身影跌倒在地。
仍站在原地的……是弗纳利。
他捂住胸口的伤痕，转过身看向已经倒地的巴特莱，口中说道：“真是可惜了……如果这伤口再深一点点，还真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咳咳咳……”巴特莱趴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咳血。
“我知道你们勇者，就是一群为保护他人而战的战士。”弗纳利走到巴特莱身边，慢慢地俯下身，从他的手中夺走断剑，“但断裂的剑刃连斩敌都做不到，又何谈保护别人呢？”
弗纳利双手用力一掰，断剑的剑刃彻底断裂，只留下一地的碎片与没有剑身的剑柄。
巴特莱没有放弃，他挣扎着爬起身，用手抓起一块尖锐的碎片，狠狠地刺向弗纳利的胸口。
但是，弗纳利看穿了巴特莱的意图，先一步用他那原木般粗壮的小腿踢中了巴特莱的小腹，力道之大，直接让巴特莱倒飞出十几米远。
看着躺在那里如同一滩烂泥的巴特莱，弗纳利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但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步伐。
“嗯？”弗纳利面露疑惑地转过身，似乎在因巴特莱的顽强而感到诧异。
巴特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上沾满泥土与鲜血，而在他手里紧握着的，正是那空有剑柄却无剑刃的断剑。
“果真是个蠢货，你那把破剑现在连刃都没了，难道还能……”说到一半，弗纳利突然顿住，并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自剑柄迸发而出。
随后光芒逐渐收敛，最终变成了一道半透明的银色剑刃，远远看过去，给人一种朦胧且虚幻的感觉。
生死之间，巴特莱的剑术突破瓶颈，已臻化境，那透明的银白剑刃，正是他那坚不可摧的灵魂。
巴特莱手持灵魂之剑，用尽全力向弗纳利冲了过去。
“咻——嘭！”
与此同时，烟花在他背后的天空中绽放。
在漫天烟火的映射下，勇者斩出了最后一击。
遮天蔽月的乌云，也在顷刻之间消散了……
另一边，还在庆典中的妮柯丝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花，忽然露出了一道会心的微笑。
就在刚刚，妮柯丝发现弗纳利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她知道，最后是巴特莱赢了。
她抱起莉莲，轻快地向北方跑去。
烟花表演还在继续，但此刻的妮柯丝已然无心去欣赏了。
远离人群之后，妮柯丝解除伪装露出了真身，她用魔力在背上变出两双紫色的翅膀，羽翼扇动，妮柯丝带着莉莲飞了起来。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刚才战斗发生的地方。
入眼只有一片狼藉，以及两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影。
走近一看，弗纳利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不远处的巴特莱趴在地上，血流成河。
“还没死。”莉莲说道，她指的自然是巴特莱。
妮柯丝走上前，轻轻扶起巴特莱，然后用魔力封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避免巴特莱失血过多。
巴特莱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妮柯丝后，他僵硬地扯动着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你赢了。”妮柯丝轻声说着，同样以微笑回应巴特莱。
巴特莱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实在太小了，妮柯丝怎么也听不到。
于是她慢慢地低下了头，用耳朵凑近了巴特莱的嘴巴。
“烟花……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