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站在原地做了好些时间心理建设，才迈开步子向空地那边走去。但等他真正走到那些盖着白布的担架跟前时，又犹豫起来。
这时，一辆白色的大卡车开到了空地前。车子停稳之后，白渡从车上下来，和几个老师一起往车上搬担架。
“白老师，你们这是？”蓝杉大声问到。
“蓝杉，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些死去的同学。”白渡转头看了一眼他，便继续面无表情地往车上搬担架。
“你们会怎么处理？”蓝杉接着问到。
白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埋在后山。”
蓝杉嘴角颤了颤，紧握着拳头快步走向了第二排左数地三个担架，一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仅是一眼，他就立刻将白布盖了回去。
白布下的那具尸体已经很难辨认出原貌，但那只紧握着急救箱的手拼凑在身体的右侧足以让蓝杉内心崩溃。
“我和你们一起去。”蓝杉亲手将那个担架台上了卡车，红着眼睛对白渡说到。
“行，那就一起吧。”白渡也没阻拦。
一行人将所有担架都抬上车之后，一路颠颠簸簸地开往后山。
“学校建的那些围墙都是些摆设吗？”坐在后座的蓝杉满脸阴沉地问到。
坐在副驾的白渡抬头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蓝杉，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说到：“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至少拦截住了一部分异种动物。这次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是值夜班的同学没有及时拉响警报。”
“所以学校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蓝杉提高音量质问到。
“学校确实也有责任，但这次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异种动物涌进来。”白渡说到。
“校门都被摧毁了，你们打算怎么办？”蓝杉接着问到。
“多安排些学生在缺口看守。”白渡说到。
“那你们老师呢，躲在办公室喝茶看报？”
“我们也会轮班。”白渡回到。
“你们能拿起武器去和那些畜生拼命吗？到头来还不是拿我们的命去多换几天苟且偷生。”蓝杉冷笑起来。
白渡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陷入了沉默。
“蓝杉，注意点你的言辞，要尊敬师长，知道吗？”车上另外一个老师厉声说到。
“有本事你就拿晶源武器去把异种动物杀光，我一定跪下给您磕三个响头，尊敬你一辈子。”蓝杉说到。
“蓝杉，你怎么说话的？！”那个老师脸上升起一阵怒意。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蓝杉满不在乎地顶撞回去。
“行了，都别吵了。死者为大，我们眼下最该做的就是好好把他们安葬了。”白渡说到。
车上瞬间又归于安静，直到开到后山都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一行人将死去的学生安葬好之后，都静立在原地默哀了几分钟。
其他老师陆续离开，只剩白渡和蓝杉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渡站在蓝杉的斜后方，看着蓝杉沾满血迹的衣服，轻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白渡在心里默念到。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次事故发生的根本原因，也最清楚自己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都是迫不得已。
白渡想到这里，不忍再停留在此，便转身快步离开。
......
蓝杉也不知道独自在后山呆站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他可能是站累了，坐到了一旁的石块上，把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咸面包。
“青禾，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分你一半，别客气啊。”他一边说，一边把咸面包掰成了两块。
“喏，大的给你，你不是最能吃了吗？”他把那块稍大的咸面包放在了冰冷的石块边缘，随后就将自己手里那块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他用力咀嚼着嘴里的面包，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怎么不吃啊？现在就这条件，别嫌弃这嫌弃那的。”蓝杉哽咽起来。
“你快吃啊，你快吃.....”他弯下腰，将头埋在膝间，渐渐失了声。
待他在抬起头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青禾，你说你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人来救你呢？”蓝杉冲着空荡的山林自顾自地说着，“你肯定已经骂了我一万遍了吧。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这时，他背包里的学习机响了起来。
蓝杉这才停止了自言自语，用力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拿出了学习机。
“喂，蓝弈，什么事？”蓝杉的声音略显无力。
“绿方好些学生没了住处，校医院也住不下那么多人，我想着把我们宿舍空出来给他们打地铺。我们就在校门口搭个帐篷住，正好随时能发现有异常情况。”蓝弈说到。
“行，我马上回去搬东西。”蓝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青禾，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等得空了，我再来看你。”蓝杉说完便快步跑向了宿舍。
蓝杉回到宿舍之后，迅速洗了个澡，把刚刚哭过的痕迹洗了个干干净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便和蓝弈一起搬上了电梯。
两人在电梯里看着对方，都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直到把东西搬到校门口，搭好了帐篷，蓝杉才开口。
“江成舟知道了吗？”蓝杉问到。
“我还没和她说。”蓝弈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用力抠着手背。
“还是别说了。”蓝杉又回想起掀开白布后看到的景象。
“不说其实她也该知道了。”蓝弈低着头，叹了口气。
“也是，除非自己能骗过自己。”蓝杉拧开了水壶，一口气灌下去一整瓶。
“还好蓬蓬他们这两天出海去打渔了，不然估计也凶多吉少。”蓝弈抬起头来望向海边的方向。
蓝杉哐当一声把水瓶放下，皱起了眉头。
“照理天黑之前他们就会返航的，怎么这个点都还没见着人回来。”蓝杉说着就掏出了学习机给绿蓬打去了电话。
电话提示音长久地响着，但终究无人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