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心脏，王宫深处，一间只属于君王与心腹重臣的静室内。
橡木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映照着两张同样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庞。
宽大的矮几上，两只沉重的水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在火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杰洛特·冯·沃尔夫冈，刚刚在帝国议事厅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惊心动魄的战役。
他此刻姿态放松地陷在柔软的皮沙发里，眼睛微眯，享受着胜利后的片刻松弛。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帝国的主人，特里克斯·奥古斯都。
这位以铁腕和智慧著称的君王，此刻也卸下了平日的威严，眉宇间带着难得的轻松和怀念。
“哈！痛快！”
杰洛特端起酒杯，狠狠地与特里克斯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群只会耍嘴皮子的老狐狸，真以为拉拢几个墙头草就能动摇军部根基？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把他们从魔族的刀口下救出来的！”
特里克斯也饮了一口，“是啊……当年在‘血狼隘口’，面对‘腐毒’莫里安的瘟疫魔军，你我联手，不也是顶着那些贵族的掣肘和质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天，议会里的声音可比今天刺耳多了。”
“我记得，你当初直接劈碎了莫里安的腐化镰刀，而我用圣火净化了那片被污染的焦土……啧啧，那一战打下来，你我的披风都被血染得看不出底色了，我的佩剑都崩了个口子。”
国王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场血战的惨烈与豪情。
杰洛特闻言，发出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共鸣。
“哈哈哈！没错！老伙计，你的圣火照亮了整个隘口，那些被瘟疫腐化的怪物在圣光下哀嚎着化为灰烬！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让人热血沸腾！”
“那些只懂得权衡利弊的老爷们，永远不会懂刀锋染的滋味。他们只配在尘埃落定后，争论谁的功劳更大，该分多少利益。”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两人沉浸在力挽狂澜的回忆中，静室内一时只剩下壁炉柴火的噼啪声和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
烈酒入喉，仿佛也带回了当年的热血与豪迈。
过了片刻，特里克斯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深邃。
“说起来，杰洛特，你家那个小子……夏亚，最近风头很盛啊。”
君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杰洛特眼皮一抬，看向自己的君主兼挚友，他吐出一口烟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王家的情报网不是摆设。他在学院的‘表现’，在冒险者协会的‘活跃’，甚至……”
“……最近和米德加尔特家那点‘小摩擦’，我都略有耳闻。行事风格……啧，颇有你年轻时的几分影子。果决，狠辣，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同样护短得很。”
“是个好苗子。”
特里克斯下了结论，语气带着帝王的审视与一丝欣赏，“底子好，天赋惊人，胆识也不缺。就是这性子……还需要好好磨一磨。太野，太跳脱。”
他身体靠回沙发背，目光直视杰洛特，抛出了一个足以让帝都任何年轻贵族都为之疯狂的橄榄枝：“怎么样，老伙计？把他交给我吧。禁军卫队正好缺个有潜力的副统领。在我眼皮子底下，让那些最精锐的老兵油子们好好‘调教’他几年，把他这块璞玉打磨出来。未来，未必不能接你的班，甚至……更上一层楼。”
禁军“龙牙”卫队，那是帝国最锋利的刀，也是君王最信任的近卫，更是无数功勋子弟梦寐以求的镀金之地和晋升捷径。
这个提议，既是巨大的恩宠，也是一种无形的掌控。
杰洛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
突然，他爆发出了一阵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也只有他敢在国王面前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
杰洛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放下酒杯，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特里克斯！我的老伙计！你这主意……哈哈哈！太‘抬举’那小子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看向国王，带着一种“你太不了解我儿子”的了然和戏谑：“把他关进你那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让那些板着脸的老古板去‘调教’他？哈哈哈！你是想让他把卫队的房顶掀了，还是想让他把禁卫军的训练场变成他试验新魔法的靶场？”
“那小子现在啊，心野着呢！一边顶着个沃尔夫冈少主的名头在学校里当‘问题学生’，一边又在冒险者协会挂名，整天琢磨着怎么钻那些地下遗迹，或者帮城外的农夫修修魔导犁……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补充道，“昨天还带着贝利希雅和那个叫希琳的小龙裔丫头，跑到城西废弃的赤脊矿洞搞什么‘实践课’去了，据说是为了给那小丫头找件趁手的魔法道具？结果回来的时候，还‘顺手’把人家姐姐缇可娜给扛了回来，说是被自家妹妹一个水球砸晕了？啧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杰洛特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家门不幸”的嫌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初，他和面前这位国王大人干过的荒唐事和现在自家小崽子干过的差不了多少。
特里克斯听着杰洛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禁军森严的军纪和夏亚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碰撞的画面……嗯，确实有点灾难。
“所以啊，”
杰洛特摊了摊手，做出一个“你看吧”的表情，“他现在忙得很！忙着‘学习’，忙着‘冒险’，忙着‘带小孩’，忙着气他老子……哪有空去你那禁军里当乖宝宝？”
“不过嘛……”
杰洛特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特里克斯，独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老伙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夏亚能得到你的看重，是他的荣幸。禁军卫队……确实是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起点和荣耀。这事，我不能替他做主。”
他端起酒杯，对着特里克斯示意了一下。
“我会把你的提议，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是去你那‘龙牙’里镀金受训，还是继续在他那条……嗯……充满‘惊喜’的路上野下去？由他自己决定。”
杰洛特的声音带着一种对儿子选择的尊重，但也隐含着对儿子眼光的信任——他相信夏亚会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特里克斯看着杰洛特认真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他端起酒杯，与杰洛特再次轻轻一碰。
“好！”
国王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和了然，“那就让他自己选。我很期待……这位沃尔夫冈家的小狮子，最终会选择一条怎样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