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离闻玉书不远的后院木墙,被一股恐怖的蛮力从外向内整个撞得粉碎!
木屑混着烟尘,在凄冷的月光下漫天飞溅。
一个庞大的黑影在破口处缓缓现身。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的巨狼,通体雪白,唯有四只爪子漆黑如墨。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夜色里燃烧,毫不掩饰对血肉的贪婪与残暴。
低阶妖兽,雪爪狼。
“啊——!妖、妖怪!”
短暂的死寂过后,院子里爆发出彻底崩溃的尖叫。
白天还趾高气扬的周芙,一张俏脸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提着裙摆就往主屋的方向狂奔。她跑得比谁都快,慌不择路间,一只精致的绣花鞋掉了都顾不上去捡。
其余的女眷和仆役更是哭喊着四散奔逃,毫无秩序,像一群被捅了蜂窝的无头苍蝇。
这种惊慌失措的奔跑与尖叫,是刻在猎物基因里的信号,瞬间点燃了雪爪狼的凶性。
闻玉书的心脏狠狠一抽。
卧槽!
一个前世在求生纪录片里看烂了的知识点,此刻在她脑中疯狂拉响警报。
——面对猛兽,背对它奔跑,就等于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快来吃我!
她强行压下那股源于身体本能的、想要跟着人群尖叫逃跑的冲动,命令自己的大脑必须维持绝对的冷静。
不能跑!
她没有跟着那群无头苍蝇乱窜。
而是瞬间压低身形,强迫自己面对着那头雪爪狼,目光死死锁定着它,脚步却在飞快地向后倒退。
她的视线在混乱的院内飞速扫过。
角落里,有一口用来储水的半人高大水缸。
就是那里!
她始终维持着面向妖兽的姿势,一步,一步,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挪到了水缸的侧后方。在身体完全被巨大的水缸遮挡住的瞬间,她立刻蹲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雪爪狼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尖叫着、奔跑着的“活靶子”吸引了。
对于闻玉书这个突然从视野里消失,并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静物”,它直接选择了无视。
“吼!”
一声咆哮,它后腿猛地发力,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扑向了离它最近、一个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的丫鬟。
腥臭的涎水顺着锋利的獠牙滴落。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后院。
就在雪爪狼即将咬断那名丫鬟脖子的瞬间。
一道青色的剑光,如夜空中降下的一道冷电,无声无息地一掠而过。
那道光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没有巨响,甚至没有金属破开皮肉的声音。
雪爪狼狰狞的头颅,就那么突兀地、高高地飞了起来。
滚烫的狼血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响,冒起一阵白烟。
那无头的巨大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冲了两步,才“噗通”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院子里,瞬间死寂。
只剩下女人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到极点的啜泣。
林知节手持长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院中。
剑身清亮如秋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月光与远处跳动的火光,交错映照在他清冷的面容上,那神情漠然得,仿佛刚刚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所有幸存的女人,都用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恐惧与无限崇拜的目光,仰望着这个宛如天神的男人。
林知节却看都未看她们。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院中东倒西歪、哭哭啼啼的女眷,眼底的不耐与厌烦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院子角落的那口大水缸处。
那里,一个脏兮兮的脑袋正小心翼翼地探出来,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四目相对。
闻玉书的脑子“嗡”地一下。
完犊子!被抓包了!
她愣了一秒。
随即,脸上那副冷静求生的表情瞬间褪去,光速换上一张煞白又惊魂未定的脸。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迅速蓄满水汽,眼眶说红就红,活脱脱一只被吓傻了的小鹌鹑。
林知节盯着她。
看着她这副堪称变脸的模样,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全院子的人都在尖叫奔逃,乱作一团,只有这个女人,第一时间躲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安静得不像个活人。
冷静得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惊恐得又恰到好处,仿佛刚才那个冷静计算、果断行动的人不是她。
这个女人,总是在刷新他的认知。
林知节收剑回鞘,发出“呛”的一声轻响。
他没有理会那些瘫软在地、向他投来爱慕眼神的女人,径直朝着闻玉书藏身的水缸走了过去。
他的靴子踩在混着血水的泥地上,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闻玉书的心尖上。
他走过来了!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闻玉书的心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死死蜷缩在水缸后面,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脚步声,在水缸前停下。
一个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头顶,传来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