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之前,万籁俱寂,连风都仿佛被冻结。
林知节一手按在腰间,长剑“霜晓”已然出鞘半寸。
一声极轻的剑鸣,如龙吟破冰,在死寂中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剑尖未出,那股锋锐无匹的剑意却已将前方的空气割裂。那头小山般的冰甲熊王依旧在沉睡,可它身侧坚逾精铁的玄冰洞壁上,却凭空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白色裂纹,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杀机,已然沸腾。
这一剑,他准备用上八成力,雷霆一击,将其斩杀当场,速夺冰魄。
就在他指节发力,剑光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呃!”
车厢里,闻玉书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不对劲!
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针,扎进了她的心脏,正贪婪地、一抽一抽地**着她的生机与暖意。
这股阴冷、衰败的感觉,与洞口那头冰甲熊体内,若有若无散出的死气,一模一样!
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轰然炸开。
有问题!这头熊绝对有问题!
林知节这一剑下去,或许能赢。可代价呢?和一头濒死挣扎的巨兽搏命,就算赢了,他还能剩下多少灵力?
到时候,别说血影教的余孽,随便来个捡漏的,他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眼看林知节周身的青色剑光已经凝聚成一道刺目的光轮,即将斩落!
“别!”
闻玉书突然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她急忙冲了过去,用尽全力,一把死死抓住了林知节持剑的那只手腕。
这个动作,无异于伸手去触摸飞速旋转的刀轮。
嗡——!
林知节周身那层无形的护身剑气,仅仅是本能的反震,就让闻玉书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迎面撞上。
她甚至没来得及喊出第二个字,喉头就是一甜,一股血腥气直冲口腔。
更恐怖的是她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透,皮肤瞬间裂开,鲜血涌出,眨眼间就染红了林知节雪白的袖口。
“知节哥哥……等、等一下!”
闻玉书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动手!”
她的手抓得极紧,指节惨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死死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上那阵温热湿滑的触感,和那道几乎被灵压碾碎,却依旧固执存在的微弱呼吸……
让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峡谷里,那一声荒谬到无法理解,却又精准地将他从心魔幻境中吼出来的国骂。
这个“闻玉书”,不对劲。
轰!
那股恐怖剑意瞬间倒灌而回,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林知节脚下的万年玄冰,承受不住这股反冲之力,“噼啪”一声,以他为中心,炸开蛛网状的裂纹。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一丝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溢出,又在瞬间被极寒的空气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剑气消散的瞬间,闻玉书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知节没有立刻理她,而是闭上双目,分出一缕神识,悄无声息地再次探查过去。
果然!
在冰甲熊王那**般的生命力海洋深处,正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衰败死气。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钉在它的妖丹之上。
它不是在沉睡,它是在用沉睡来对抗这股死气!
林知节缓缓睁开眼,彻底放弃了强攻的念头。
峡谷的风雪重新灌了进来,吹动他墨色的长发。
他转过身,看着瘫坐在雪地里,一手鲜血,嘴角挂着血丝,狼狈到极点的闻玉书。
他的视线在她血肉模糊的右手上停顿了一瞬。
闻玉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把手往身后藏。
林知节什么也没说,从一枚古朴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株通体莹白、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灵草。
他并指如剑,灵力催动,那灵草在他指尖迅速化为一捧细腻的白色粉末。
他走到闻玉书面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她受伤的那只手。
“你干什么!”
闻玉书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挣脱。
他的手掌干燥而灼热,带着纯阳功体特有的高温,和她冰冷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林知节没理会她的挣扎,另一只手捏着药粉,动作有些粗暴地洒在她掌心的伤口上。
“嘶——!”
一阵冰凉刺骨的剧痛传来,闻玉书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但很快,那股凉意就化为一股暖流,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痒,翻开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别动。”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一丝不耐烦。
闻玉书僵住了,不敢再动。
她低着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地为自己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很专注,垂下的眼睫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离得太近了。
近到闻玉书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血腥味。
他……也受伤了?
这个念头让闻玉书的心猛地一跳。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怕自己这件“工具”坏得太快,影响使用?
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只剩下几道狰狞的红痕。
林知节松开了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就在闻玉书以为这一关总算过去,暗自松了口气时——
一道黑影闪过。
林知节毫无预兆地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这种层级的能量对冲,连我的神识都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察觉。”
他的脸逼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像一把冰锥,一字一句地凿进闻玉书的脑子里。
“说。”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