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骨被掐住的瞬间,闻玉书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完了。
“你到底是谁?”
肺里残存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抽干。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林知节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都开始出现重影。
跑!演!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几乎在她大脑彻底宕机之前,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
“我……我没看到……”
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慌乱地垂下头,根本不敢去看林知节的脸。
“是……是感觉到的!”
“真的!我从小就这样,有时候能……能感觉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借口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扯淡,漏洞百出,心虚得要命。
一个凡人,天生灵感?说出去谁信!怕不是直接被当成夺舍的妖魔给净化了!
林知节没有再逼问。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闻玉书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解剖台上,连灵魂都在发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就在闻玉书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咔嚓”掉的时候,林知节掐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了。
他没有看她,而是转向了那头沉睡的巨熊。
林知节的脑中,想到了什么。
天地奇宝有灵,会本能地寻找宿主或“能量源”。
这头冰甲熊,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兽。
它和自己一样,是个误入此地的倒霉蛋!
它无意中闯入这里,被极寒冰魄的能量强行冻结,妖丹被当成了维持冰魄活性的“电池”,陷入了这种非生非死的沉睡。
它体内的衰败之气,正是它磅礴的生命力在长年累月的消磨下,不可逆转的枯萎!
“我明白了。”
林知节低声开口,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句自语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对闻玉书的解释。
他收回长剑,盘膝坐下。
“退后,守住心神。”
他对着还有些发懵的闻玉书吩咐了一句。
“若我硬闯,只会打破平衡,彻底激怒它。”
“但既然如此……”他顿了顿,抬眼扫过洞穴深处,“我便顺水推舟,帮它一把,让它睡得更沉些。”
闻玉书一听这话,哪还敢耽搁,赶忙退回到马车边,死死扒住车壁,心脏擂鼓一样地看着他。
只见林知节双目闭合,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一个繁复玄奥的法印瞬间成型。
这一次,没有冲天的剑气。
一股纯阳灵力从他体内引出,没有化作斩断一切的利刃,而是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根细若游丝的金色光线。
那光线一出现,周围的极寒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发出“滋滋”的轻响。
闻玉书紧张地屏住呼吸。
她看到那根金线,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冰甲熊如山岳般的庞大身躯,没有惊动它分毫。
金线如蛇,悄无声息地滑入冰洞深处,直指那团幽蓝色的光晕。
他要做的不是攻击。
是“激发”!
当林知节那至纯至阳的灵力金线,触碰到极寒冰魄至阴至寒的核心时——
嗡!
整个冰洞的温度,骤然再降!
那团幽蓝光晕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比之前强盛百倍的寒芒!
“咔嚓——”
“咔嚓——咔嚓——”
闻玉书骇然地看到,肉眼可见的冰晶,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从地面疯狂涌出!
它们以一种冷酷而瑰丽的姿态,飞速爬上巨熊的身躯。
冰层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生长、叠加、压缩!
那原本厚重的冰晶甲胄上,迅速凝结出更厚、更纯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玄冰!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那头小山般的巨熊,就彻底化作了一座晶莹剔通,再无半点生命迹象的巨大冰雕。连最后一丝挣扎的衰败气息,都被那绝对的冰寒,彻底封死在了最深处。
闻玉书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座宛如艺术品的巨大冰雕。
牛逼……
林知节缓缓收功,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金芒的白气,站起身。
但他没有立刻去取冰魄。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还傻乎乎扒着车壁的闻玉书。
他的脸上,不再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褪去了审视和厌恶。
“这次,多亏了你。”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闻玉书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轰!
闻玉书整个人都僵住了,扒着车壁的手猛地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到雪地里。
她听到了什么?
林知节?夸她了?
那个视她为草芥、麻烦、工具人的林知节,居然对她说了“多亏了你”?
这不是幻觉吧!
这一句肯定,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比发了一万块奖金还爽!闻玉书感觉自己那颗社畜之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史诗级的治愈,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灵魂爽到原地起飞。
从负八十的好感度,爬到现在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这是何等巨大的进步!
她表面上却像是被电了一下,赶紧连连摇手,小脸依旧煞白。
“不、不敢当!我就是……就是瞎说的,是您厉害,是您厉害……”
她内心的算盘已经打得噼啪响:很好,工具人的价值得到充分体现,地位暂时稳固,离升职加薪(活下去)又近了一大步!
林知节没再多言,迈步上前。
他走到冰壁前,轻松地伸出手,从那已经稳定下来的冰雕旁,取下了那块如心脏般搏动的“极寒冰魄”。
冰魄入手,一股清凉至极的寒意顺着手臂涌入四肢百骸。他体内那股因纯阳之体而时常躁动的灵力,瞬间被安抚下来,一种久违的舒畅感流遍全身。
他握着手中的宝物,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偷偷打量自己的闻玉书。
一个念头,第一次在他心中清晰地萌生。
或许,带着她,并非完全是累赘。
就在这难得的胜利与微妙缓和的气氛中。
“啪。”
一声突兀的、缓慢的鼓掌声,从他们来时的洞口响起,阴冷而刺耳。
“啪。”
“啪……”
“真是精彩。多谢林道友,也多谢这位……夫人,为我们扫清了障碍。”
那个之前被击退的面具男,再次出现。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披血色长袍的身影。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一股腐朽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死寂气息,就将整个洞口的风雪都仿佛凝固了,堵得严严实实。
面具男的视线越过林知节,落在他手中的蓝色冰魄上,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这极寒冰魄,我们血影教,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