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知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真切地觉得，自己体内的伤势在急剧恶化，不是因为魔气，而是快要被眼前这个女人活活气死。
敲诈勒索？还敲到萧辰这种把人骨头都能榨出三两油的笑面虎头上？
她不要命了？！
萧辰脸上的意外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更浓的兴味所取代。
他上下打量着闻玉书，那副搓着手、满脸写着“给钱”的模样，实在是和刚才那个舌战群儒、扭转乾坤的形象，判若两人。
“定金？”
萧辰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似乎觉得十分新奇。
“闻姑娘，你可知，贪心的人，往往活不长。”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洞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萧少主您这是说的哪里话。”闻玉书的笑容半点不减，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理所应当，“我这不是贪心，是惜命呀。”
她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晃了晃。
“您想想，我这条小命，现在可是您的‘抵押品’，是您那笔大生意板上钉钉的‘担保人’。这担保人要是半道上冻死了、饿死了，或者想不开寻了短见，您这买卖不就彻底黄了吗？”
她这番歪理邪说，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知节闭上了眼，决定眼不见为净。
“哈哈……”
萧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维护我的利益。”
他点点头，竟像是真的被说服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的‘藏品’，自然要养得好一些。”
他手腕一翻，储物戒光华微闪，几样东西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随手一抛，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就落在了闻玉书怀里。
入手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闻玉书赶紧展开，是一件通体漆黑、内里衬着厚厚白色软毛的斗篷，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摸上去顺滑得不可思议，而且自带恒温效果，披在身上，瞬间就隔绝了山洞里的阴冷寒气。
“暖云貂裘，可抵极北之地的百年风雪。”
萧辰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像是在介绍一件微不足道的商品。
紧接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食盒，又飞到了闻玉书面前。
“这里面是三枚‘辟谷丹’，一枚可保十日不饿。还有一些自热的糕点，聊作口腹之欲。”
闻玉书打开食盒，一股精致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让她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瞬间叫得更欢了。
最后，是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这是‘九转回春丹’，疗伤圣品。虽然比不上我赠予林道友的，但对你这种凡人来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吊回来。”
三样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可萧辰就这么随手丢了出来，仿佛丢出的是几块不值钱的石头。
闻玉书抱着那件温暖的裘衣，看着眼前的食物和丹药，眼睛冒光。
发了！
这波不亏！
她毫不客气地将东西一股脑收好，然后从食盒里捏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三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温热香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顺着食道滑入胃里，那股久违的幸福感，让她差点热泪盈眶。
活下来了。
有吃有穿，暂时不用死了。
她满足地眯起眼，又拿起一颗九转回春丹，递到林知节面前。
“老板，来一颗？”
林知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闻玉书撇撇嘴，自己把丹药收了起来。
行，你了不起，你清高。
她自顾自地裹紧了裘衣，幸福地又塞了一块糕点。
萧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施恩，分化，掌控。
“东西给了，我的‘藏品’，可要好好保管自己。”
萧辰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闻玉书，那眼神像是在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烙印。
“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带着那两名气息全无的灰衣老者，悠然走出了山洞，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洞外，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彻底消散了。
山洞里，一时只剩下闻玉书满足的咀嚼声，以及篝火堆里残存的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死里逃生，还发了一笔横财，闻玉书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有了这些东西，至少他们能撑到走出这片雪原了。
只要林知节恢复一点，他们就能御剑离开，天高任鸟飞。
至于那个什么卖身契……
闻玉书冷笑一声。
只要她跑得够远，债主就追不上她！
她正美滋滋地计划着，身旁，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冷得像洞外的冰雪。
“闻玉书。”
“唔？”
闻玉书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知节缓缓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沉静得有些可怕。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问。
“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