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警告,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气急败坏的辩解。
闻玉书身体僵了一瞬,但抓着他衣襟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她当然不敢乱动。
这飞剑窄得可怜,脚下就是万丈云海,掉下去连渣都剩不了。
但不动,不代表她会老实。
“铮!”
飞剑猛然提速,穿透厚厚的云层。
凛冽的寒风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隔绝在外,周身一片温暖。闻玉书整个人几乎被林知节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隔着几层衣料,那热度依旧源源不断地传来。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强劲、有力,却快得有些离谱。
这不是飞剑的震动,是他的心跳。
闻玉书的坏心思又开始冒头了。
她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贴得更紧,整个后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胸腔里的共鸣。
嗯,频率跟打鼓似的。
她酝酿好情绪,将嘴唇凑到林知节耳边。那只昨晚被她“非礼”过的耳朵,此刻轮廓清晰,在云层之上日光的映照下,透着淡淡的粉。
她压低了声音,气流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耳廓。
“知节哥哥……”
身前的躯体,肉眼可见地又绷紧了一层。
林知节没吭声,显然是想用沉默让她知难而退。
可惜,闻玉书的字典里就没这四个字。
她非但没退,反而变本加厉,声音里的关切纯洁无瑕,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只知心疼情郎的小姑娘。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呀?”
“是不是……是不是带着我御剑,太耗费灵力了?”
林知节的呼吸,乱了。
闻玉书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满地打滚,嘴上却不依不饶,决定再添一把猛火。
“你脸色一直这么白,昨晚又在窗边吹了一夜的冷风……”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点上。
“你好像……有点虚啊?”
“要不,我们跟贺长老说一声,找个地方歇歇脚吧?我不赶时间的,你的身体最重要。”
“闭嘴!”
林知节终于炸了。
他心神剧烈波动,脚下的飞剑猛地向下一沉!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闻玉书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演戏,求生的本能让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住了身前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双腿也下意识地盘了上去。
这一下,不只是贴着了,而是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挂在了他身上。
“林师兄!”
不远处传来其他弟子紧张的呼喊。
闻玉书的尖叫还在风中回荡,但她已经感觉到飞剑重新稳住了。
可她不敢松手。
她把脸死死地埋在林知节的胸前,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混合着……一丝因剧烈运动而升腾起的灼热汗意。
他的身体僵得像一块铁。
闻玉书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似在后怕地发抖,实则是在拼命地、疯狂地憋笑。
让你凶我!让你装高冷!
林知节再也不敢开口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把挂在身上的这个女人直接扔下去。他只能沉默地、僵硬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催动飞剑向前疾驰。
***
也不知飞了多久,当闻玉书感觉自己快要在这过于刺激又过于舒适的“人肉靠垫”上睡着时,飞剑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
云雾散尽,下方是一片连绵不绝、灯火璀璨的城镇。无数道流光在城镇与一座直入云霄的仙山之间穿梭来去,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流星雨。
还没等她细看,飞剑便一个俯冲,朝着城镇边缘一处巨大的广场落去。
脚踏实地的瞬间,闻玉书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还没站稳,腰间的手臂就猛地一松,紧接着,一股毫不客气的力道将她向外一推!
闻玉书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再一抬头,林知节已经退到了一丈开外,那躲避的姿态,就是像被火炭烫了手,狼狈地甩开。
“咳咳。”
一名跟在后面的师弟没忍住,发出了两声不自然的咳嗽,然后赶紧低下头,拼命研究自己的鞋尖。
贺长老与其余弟子也相继落下,他抚了抚长须,将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尽收眼底,浑浊的老眼里笑意更深。
“此处乃是我青云宗山脚下的迎仙坊市,宗门规矩森严,外人不得擅入。”
贺长老的声音打破了尴尬。
“今夜,我们便先在坊市的迎仙居落脚,明日一早,再持宗门令牌上山。”
闻玉书乖巧地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青云宗!终于到了!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广场上人来人往,个个气息不凡。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手里牵着的不是小狗,而是一只半人高、浑身雪白、长着三条尾巴的毛茸茸生物,正好奇地歪头看她。
不远处的摊位上,小贩叫卖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一串串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果子。
一切都新奇得让她目不暇接。
当然,更多新奇的目光,是落在了她和林知节身上。
一个凡人女子,被青云宗的天才弟子林知节用那种姿势“抱”了一路带回来,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足以成为坊市未来半个月的头号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