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的话音很轻，却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此女，让老夫亲自看看。”
闻玉书感觉自己的CPU瞬间过载，警报声在脑内拉成一片刺耳的长鸣。
完了。
这次的对手，跟赵乾那种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眼前这个，是传说中的版本最终BOSS，是服务器的底层管理员，是能一键格式化她这个“外挂程序”的终极存在！
她的灵魂，她最大的秘密，在这个老怪物面前，恐怕根本无所遁形。
一瞬间，闻玉书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强迫自己忘记什么返璞归真，忘记什么问心钟鸣，她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受了天大惊吓、茫然无措、随时可能被吓晕过去的柔弱女子闻玉书。
她的身体，非常配合地轻轻一晃，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又白了几分，抓着衣角的手指因为“恐惧”而轻轻发颤。
演技，给老子顶住！
那白发老者人影一闪，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没有任何骇人的气势，就像一个邻家公园里打太极的普通老头。可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凝固了，风不再吹，云不再流，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停滞。
闻玉书感觉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绝对领域，逃无可逃。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干枯，却洁净。
那根手指，缓慢而稳定地，朝着闻玉书的眉心点了过来。
闻玉书的内心在疯狂刷屏。
“别！别点！”
“管理员！我就是个良性BUG！不影响服务器运行的！求放过！”
“冷静，闻玉书，冷静！想点他绝对听不懂的东西！想！快想！那个产品的需求文档！第一版！甲方爸爸说要‘大气’的那一版！字体要黑体，字号要五号，行间距1.5倍，LOGO要再大一点，颜色要五彩斑斓的黑……”
然而，那根手指还是精准地，轻轻地，点在了她的眉心上。
没有痛感。
只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赤裸感。
一股浩瀚如星海般的神识之力，顺着眉心涌入，瞬间化作亿万道细流，闪电般扫过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经脉堵塞，丹田死寂，无一丝灵根……果然是绝灵之体。”
一个念头，似乎直接在闻玉书的脑海里响起，那是老者神识的低语。
闻玉书心里一松。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破身体就是个废品，您检查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您老人家喝茶。
可下一秒，那股神识之力完成了对肉体的扫描，猛地调转方向，拧成一股冰冷、尖锐的“探针”，直冲她的识海深处！
真正的检查，现在才开始！
闻玉书的神魂，那个属于二十一世纪社畜李哲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暴露在了这股恐怖的神识之下。
她感觉自己的一切，记忆、思想、情感，都将无所遁形。
“顶住！顶住！KPI！OKR！周报！复盘！360度环评！996是福报！我爱加班！我爱工作！我发誓再也不吐槽甲方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将所有前世的怨念和痛苦全都翻了出来，试图用这些“信息垃圾”筑起一道堤坝。
就在那冰冷的“探针”即将触及她灵魂最本源的核心时，异变突生。
李哲那来自异界的灵魂，其与生俱来的、与这个世界法则格格不入的独特本质，自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不是能量护盾，更像是一片无法被解析的浓雾，一片绝对的混沌。
太上长老那无往不利的神识，就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却企图去解剖一团怎么也抓不住的烟。
他能感觉到这团“烟”的存在，能判断出它无比坚韧、无比纯粹。
但他无法理解。
所有的探查，都反馈回一堆毫无意义的杂音和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山门广场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他们看到太上长老的手指点在闻玉书眉心，然后，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太上长老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眉头缓缓地，越皱越紧。他捻着胡须的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人群中的林知节，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霜晓”的剑柄上。剑未出鞘，一股冰冷的剑意却因主人的心神激荡，而在剑鞘内盘旋不休。
他不知道太上长老在探查什么。
他只知道，那个站在那里的女人，此刻的命运，完全悬于一线。如果……如果太上长老要对她不利……
终于，太上长老收回了手指。
闻玉书身体一软，膝盖再也撑不住，眼看就要瘫倒，却被及时赶上一步的林知节牢牢扶住。
她靠在林知节坚实的臂弯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那一半是演的，另一半是真的被吓得腿软了。
整个广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太上长老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宣判。
赵乾瘫在地上，眼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期望着太上长老能查出什么妖邪附体的证据，将这个女人就地正法。
白发老者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只是低着头，脸上的困惑与不解越发浓重，仿佛遇到了一个千古未解的难题。
半晌，他抬起头，环视全场，最终，沉声开口。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奇怪……当真是奇怪！”
众人心头一紧。
“此女之魂，坚韧纯粹，远超常人，其质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天成宝玉，潜力无穷。”
轰！
这句话，比之前的问心钟鸣，更让在场的青云宗弟子们感到震撼！
天成宝玉！
这是太上长老亲口给出的评价！
那个“返璞”的评级，不是石碑出错了，而是石碑的最高评价，也仅仅只能形容出她神魂品质的冰山一角！
赵乾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
而传功长老和贺长老等人，则是面露狂喜，宗门这是要捡到宝了！
可太上长老的下一句话，却给所有人的狂喜，浇上了一盆冰水。
“……却偏偏，生了一副彻头彻尾的绝灵之体，经脉闭锁，无法感应天地灵气，断绝了仙路。”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广场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和遗憾。
“怪哉，怪哉！空有无上道心，却无修行之基。这等璞玉，若就此埋没于凡尘，实乃……天道之憾！”
说完，他不再看闻玉书，而是将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倏地转向了一旁的林知节。
那眼神锐利如剑，瞬间刺破了惋惜的氛围。
“林知节。”
林知节心头一凛，扶着闻玉书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躬身应道：“弟子在。”
太上长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审视。
“此女，是你带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