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叫什么名字。”
闻玉书的大脑飞速运转。
叫什么?鬼知道叫什么!这就是山崖上随便薅的一把野草。
总不能叫“狗蛋花”或者“翠萍草”吧?
她定了定神,从石室里完全走了出来,小声回答:
“回……回知节哥哥,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我只是看它开在石头缝里,觉得……觉得它很努力地活着,就……就想把它带回来。”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强迫症发作,看不得这洞府跟垃圾场一样吧?
她抬眼,小心地觑了一眼那排列整齐的书架,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盆简陋的“盆栽”。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心头。
于是她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平静而坦然。
“只是觉得,洞府里的一切,都应该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书,在架上。”
“花,在土里。”
话音落下,洞府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只有那柄“霜晓”古剑上缭绕的寒雾,还在无声地流动。
闻玉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番话,在她自己听来,就是一句解释自己整理行为的废话。
但在林知节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清钟。
书在架上。
花在土里。
他是一名剑修。
剑修的世界,由规则与秩序构成。
灵力当行于经脉,剑招当循于剑理,心念当归于剑心。
此为,道。
他从未在意过身边的环境,因为那些都是外物,是修道之路上的尘埃,不值得分心。
那堆积如山的典籍,于他而言,用时便取,用完便弃,其形态如何,无关紧要。
可此刻,当他看着那分门别类、井然有序的石架,再听到那句“书在架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感,悄然在他心中蔓延。
原来,外物的秩序,亦可映照内心的道。
洞府里的寒气似乎没有那么刺骨了。
不,寒气依旧,只是他心中那股因常年苦修而积郁的燥意,被这井然有序的环境与那一句简单的话语,轻轻抚平了些许。
这是一种名为“安宁”的情绪。
它不激烈,不澎湃,却润物无声,让他紧绷的神魂,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舒缓。
林知节缓缓转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闻玉书身上。
闻玉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然而,林知节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迈开脚步,走向那面整理一新的石壁。
他的手指掠过一排排玉简的标签。
《青云剑诀》、《万法归元》、《阵道初解》……
他最终停在了“杂闻区”。
这个区域,堆放的都是一些在他看来最无用的东西。
大陆异闻、上古秘史、草木图鉴、妖兽考……
他从最底层抽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简。
那玉简的材质很普通,是最低阶的青石所制,上面甚至还有几道裂纹。
闻玉书屏住了呼吸。
她记得这枚玉简,是她从一堆破烂兽皮底下刨出来的,上面的内容似乎是……
林知节拿着那枚玉简,又走了回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腕一翻。
那枚青石玉简便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不快不慢地朝闻玉书飞了过去。
闻玉书本能地伸手一接,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手忙脚乱地将玉简抱在怀里,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这是……什么意思?
奖励?
还是让她把这块“垃圾”拿去扔掉?
她抬起头,想从林知节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林知节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看那盆花,径直走回了洞府中央的白玉剑台前。
他重新盘膝坐下,双目闭合,一瞬间,那股与天地隔绝的孤高气息再次将他笼罩。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闻玉书的一场幻觉。
洞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寂。
只有她怀里那枚冰凉的玉简,和角落里那几朵静静开放的白花,证明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闻玉书抱着玉简,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东西。
玉简上,用云篆刻着古字。
她不认识云篆。
但她能猜。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玉简之中。
嗡——
一段晦涩而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功法,也不是剑诀。
而是一篇……入门级的神魂修炼法门。
《凝神浅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