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第三遍,窗外突然“咔嚓”一声劈下道闪电,整栋教学楼的灯瞬间灭了。
教室里炸开锅。“停电了?!”“我的天这雷好吓人!”“谁有手电筒?借我照照!”混乱中,我感觉胳膊被人拽了一下,苏晴的声音带着点抖,贴在我耳边:“林晚,你怕黑不?”
我摸黑抓住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不怕。”我把她的手往自己兜里塞了塞,“你怕?”
“谁、谁怕了!”她嘴硬,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我就是觉得……这雷跟特效似的,有点吵。”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有人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像群乱窜的萤火虫。班长站在讲台上喊:“大家别慌!老师说电路抢修,今晚提前放学!住得远的同学结伴走,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混着雷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苏晴的脸——她缩着肩膀,睫毛上沾着点水汽,眼神里藏不住的紧张,像只被暴雨困住的小猫。
“没带伞?”我问。
她点点头,手指绞着校服衣角:“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晴天,谁知道老天爷这么任性,说变脸就变脸。”
“跟我走。”我拽着她往教室外走,“我家离学校近,先去我家避避雨。”
“啊?不太好吧……”她脚步顿了顿,“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他们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我回头冲她晃了晃手机,光柱照在她脸上,“再磨蹭下去,咱俩就得在教室过夜了,到时候可能会被老鼠当成宵夜。”
“谁怕老鼠了!”她嘴上反驳,脚步却加快了,紧紧跟着我往楼下跑。
雨比想象中还大,刚冲出教学楼,裤脚就被溅湿了。我撑开伞,把大半伞面往她那边倾斜,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了。苏晴注意到,往我这边挤了挤:“你也遮点,别感冒了。”
“没事,我火力壮。”我把伞往她那边又推了推,“你昨天不是还打喷嚏吗?再淋雨,明天就得变成‘行走的病毒库’。”
“你才病毒库呢!”她伸手想打我,手举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改成拽着我的校服后领,“慢点跑,地上滑,别摔成个‘落汤鸡学霸’。”
雨幕里,俩人挤在一把伞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雨声太大,说话得凑近了喊,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意外地让人安心。
到了家,我先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我妈的,你凑合一穿,别着凉。”
她抱着衣服跑进浴室,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把湿校服扔进洗衣机,又煮了锅姜茶,姜味飘满客厅时,苏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我妈的粉色家居服穿在她身上有点大,袖子太长,她总往回缩,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熊。
“快喝点姜茶。”我把杯子往她手里塞,“驱驱寒,不然明天准发烧。”
她捧着杯子小口抿着,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烫得她直吐舌头,眼睛却亮晶晶的:“你家真干净,比我家整齐多了。”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架上,“你居然有这么多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能堆成小山了,你是把书店搬回家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成绩咋来的?”我挑眉,“不像某些人,刷题靠熬夜,还美其名曰‘挑灯夜战’。”
“那叫奋斗!”她冲我做了个鬼脸,突然被书架上的相框吸引了,“这是你小时候?扎着俩小辫,跟个年画娃娃似的。”
我凑过去看,是我小学时的照片,确实傻得冒泡。“不许笑!”我伸手去抢,她却举着相框躲开,笑得前仰后合:“你看你这牙,还缺了颗,是不是偷吃糖被我阿姨揍的?”
“要你管!”我挠她痒痒,她笑得直不起腰,相框“啪嗒”一声掉在沙发上,露出后面藏着的东西——是张画,画着两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着手,旁边写着“林晚和苏晴”,一看就是苏晴的手笔。
空气突然安静了。
苏晴的笑声戛然而止,脸颊红得像被煮熟的虾,伸手想去抢,我却先一步捡了起来。画纸有点皱,边缘还沾着点油渍,显然是被藏了很久。
“这是……”
“上次模拟考后画的!”她抢过画塞进兜里,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就是觉得……觉得挺好玩的,随手画的,你别多想!”
我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想起她藏起来的奖状,还有订成册子的草稿纸——这丫头好像总把在意的东西藏起来,像只攒着宝贝的小松鼠。
“挺好的。”我没戳穿她,转身往厨房走,“我再去煮点面条,你不是总说饿吗?”
她没说话,跟着我走进厨房,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看我煮面。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我往里面下了两包方便面,加了两个荷包蛋,还放了点青菜——知道她爱吃溏心蛋,特意煮得嫩了点。
“给。”我把碗递过去,荷包蛋在面条上晃晃悠悠,“小心烫。”
她接过去,筷子戳破蛋黄,金黄的蛋液流出来,混着汤汁,看得人食欲大开。“你煮的面比食堂好吃一百倍!”她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比我妈煮的还好吃!”
“那你以后常来吃。”我随口说,说完又觉得有点太直白,赶紧低头吃面,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吃面的速度慢了点,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吃完面,雨还没停,雷声倒是小了点。我打开电视,信号不太好,屏幕上全是雪花点。苏晴从书包里掏出副耳机,递过来一只:“我妈给我买的,降噪的,你听听?”
我把耳机戴上,里面传来轻轻的音乐,是首很温柔的民谣,吉他声像雨滴落在屋檐上。她也戴上了另一只,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阴影。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耳机里的音乐和窗外的雨声。我偷偷看她,发现她根本没在听歌,眼睛睁着条缝,正偷偷看我,被我抓包后,赶紧闭上眼睛,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
我忍不住笑,故意往她那边靠了靠,肩膀碰到肩膀。她的身体僵了僵,却没躲开,反而往我这边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林晚,”她突然开口,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有点闷闷的,“你说……我下次物理能及格不?”
“能。”我看着她的侧脸,“只要你别再把‘匀速直线运动’写成‘匀速直接晕倒’。”
“谁、谁那么写了!”她睁开眼睛瞪我,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我那是笔误!笔误懂吗?”
“懂懂懂。”我笑着点头,“那下次考及格了,想吃啥?我请你。”
“火锅!”她眼睛亮了,“要鸳鸯锅,我吃辣的,你吃不辣的,鱼丸要double,跟麻辣烫一样!”
“知道了,小馋猫。”
音乐还在继续,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暴雨夜好像也没那么糟——有个人陪着吃面条、听音乐,就算聊的是枯燥的物理题,也甜得像加了糖。
苏晴藏起来的画,到底藏了多久?她偷偷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而那句“常来吃”,会不会让她真的把这里当成另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