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馆闭馆前半小时，应急灯突然全亮了。
红色的光在穹顶星图上滚动，把“猎户座”的腰带三颗星照得像滴血的宝石。我和苏晴刚走到“银河展区”，周围的全息投影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通道的绿光在墙角闪烁。
“停电了？”苏晴往我身边靠了靠，声音有点发紧。她刚才还指着“北斗七星”跟我科普，说那是她小时候认的第一组星座，现在突然攥住我的胳膊，指节都发白了。
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别怕，应急灯亮着，说明是正常检修。”我把手机电筒打开，光柱扫过周围——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远处道歉，说线路突发故障，让大家别急着走。
“谁怕了。”她嘴硬，却把脸埋在我后背，声音闷闷的，“就是……突然黑下来，有点不习惯。”
我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是谁说‘星座都是恒星，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一样！”她从背后拽我的衣服，“星星不会突然消失……”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手机光柱照到地上时，我才发现她的鞋带散了，刚才慌着躲，差点踩到自己绊倒。我蹲下来帮她系鞋带，她的帆布鞋上还沾着下午去公园踩的草屑。“你这鞋跟你人一样，总不安分。”
她没说话，光柱里能看见她的睫毛在抖。等我系好站起来，她突然伸手抱住我，下巴磕在我肩膀上，带着点鼻音：“林晚，我其实怕黑。”
“知道了。”我拍了拍她的背，“小时候被锁过小黑屋？”
“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抬头，应急灯的红光映着她的脸，眼睛亮得惊人。
“猜的。”我没说，是上次在她家看到相册里，她十岁生日吹蜡烛的照片——蛋糕上插着小夜灯形状的蜡烛。
工作人员喊着“线路修好了”，全息投影突然重新亮起。穹顶的“银河”哗啦一下铺展开，亿万光点在我们头顶旋转，苏晴“哇”了一声，松开我就往前跑，停在“牛郎星”和“织女星”中间，回头冲我喊：“你看！传说里的‘鹊桥’真的有星星连起来！”
她站在光点里，白色的卫衣像会发光，我走过去时，她突然递给我一张纸条：“刚才在‘猎户座’那边拿的，说是可以写愿望，挂在‘鹊桥’上。”
纸条是星星形状的，我刚拿起笔，她就抢过去：“我先写！”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她写完折成小星星，踮脚往挂愿望的绳子上挂，够了半天够不着，气得蹦了蹦。
我把她举起来时，她吓得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喊：“你慢点！”挂完愿望下来，脸都红了，却盯着我手里的纸条：“你要写什么？”
“不告诉你。”我故意把纸条挡在身后，写完折成同样的形状，往她挂的旁边一挂——两颗星星挨得紧紧的。
“肯定是写‘考试考第一’，没劲。”她撇撇嘴，转身去看“冥王星”展区，脚步却慢腾腾的，明显在等我。
出科技馆时，天都黑透了。她突然说：“我刚才写的愿望，是希望……以后看星星，身边都有个人陪。”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觉得头顶的路灯都变成了星星。“巧了，”我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写的是，想陪同一个人，看完所有的星星。”
她猛地抬头，眼睛里像落了银河，愣了半天，突然抬手打我：“林晚你犯规！你偷看我写的！”
“没偷看，”我抓住她的手，往她手心塞了颗糖，是橘子味的，“是星星告诉我的。”
她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甜味混着呼吸喷在我脸上。“那……”她咬着糖，说话有点含糊，“明天还能一起去看日出吗？听说东边山头能看到‘启明星’。”
“能啊。”我看着她被糖甜得眯起的眼睛，突然觉得，比刚才科技馆里所有的星星加起来都亮。
旁边路过的小朋友指着我们喊：“妈妈你看，那两个姐姐手牵手！”
苏晴的脸“唰”地红了，想松手，我却握得更紧了点。她瞪我，眼里却全是笑，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晚风里都是甜的，连路灯都好像在笑我们。原来星星不只会挂在天上，还会落在某个人眼里，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